商場中沒有多少人，但是吳圓圓依舊感覺到無數人在看著自己。

    她的臉皮很好，心理承受能力也很強，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會感覺到羞恥。

    她停下了腳步，臉色通紅。

    「你……」

    她咬牙切齒的看著沈漁，一副想要吃人的樣子。

    「你你伱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？」

    「怎麼會呢，我又沒有那麼好的演技。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。」

    沈漁無奈的攤開手，這件事他是真的不知情，不過，吳圓圓此事卻是將信將疑。

    和沈漁這種人相處，你一定要想辦法注意種種細節，並懷疑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夠好。

    這個混蛋是導演呀，簡單說，他的目光狠毒，能夠最仔細的觀察一個人，比老刑警什麼還要可怕。

    她一直以來，有一個疑惑，那就是她當初再怎麼折騰，沈漁這個冷血鋼鐵的傢伙，怎麼會突然接納她？

    沈漁突然莫名其妙的答應了她，讓她來到了他的身邊，並且對她很好等等。

    她當時裝扮各種可憐，哭的淚水漣漣，小姑娘看起來讓人憐愛，十個人十個都會收養她，但是她絕對不相信沈漁會發這種慈悲！

    那個人，看起來溫和有禮，本質上就是一個超級變態——她當年練武小有成就後都去動物園折騰老虎，或者扮豬吃老虎，可是這個人居然安安靜靜的當了三年的學徒，從來不顯示過分的才能，而且非常有耐心的一步步拍電影，卻從來不找女人男人，賺了錢也是迅速的花掉了。

    她只是製造一個接近沈漁的機會，可是……沈漁居然真的收留了她，還把她放到了身旁，對她非常好！

    她當時只感到毛骨悚然，對了，他對自己好個屁，他讓她天天做數學物理題，他把自己折騰的欲仙欲死，她好久好久沒有那樣的動腦子了，她那時候真的想把沈漁砍成十八段！

    沈漁對她的態度，她一直很驚疑，除非有什麼她不知道，或者沈漁知道了她的身份。

    但是現在，真相大白，他其實早就知道了，他就是一個畜生！

    他能包容索菲亞在身邊，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裝的。

    對了，還有這個殺手不太冷的電影，很明顯是映射她！

    自己就是小丑！

    「你呀，你想多了，我又不是精神病，故意把你放到我的身邊，圖什麼？」

    沈漁無奈的搖了搖頭，唉……

    往事不堪回首，為什麼那時候自己不禽獸呢？

    「我記得那時候，你給我拍了不少照片？」

    「我記得你那時候喜歡摸我的頭？」

    「我記得你讓我穿小號女僕裝……」

    「哼哼，對了，你拍攝的精神病電影，真的是一絕！」

    她這樣的說道。

    小丑的電影她看完了，真是一部傑作，裡面大衛的表演讓她佩服的很。

    她開始疑神疑鬼，她突然明白為什麼兒子要對沈漁那樣的恨。

    這個傢伙，真是一個壞蛋呀！

    還是一個精神病！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希爾頓大酒店的客房中。

    新聞媒體繼續報道沈漁沈導演的新聞，其中就有大公主索菲婭的聲明。

    「怎麼可能，怎麼可能？」

    王思通看著電視屏幕，裡面的新聞讓他肝膽欲裂。

    如果裡面說的是真的的話，那麼他真的完了。

    他和沈漁對抗的底氣是他幾十年積累的人氣和威望，還有大家覺得他人不錯，但是這些東西，現在被沈漁打了個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你攻擊人家，但是人家一點點的容忍了你，直到今天，女孩展露了身份，原來是你太過分了。

    小年輕玩變裝不行嗎？至於說為什麼大公主要扮演小女孩，為什麼要對沈漁表示愛意，為什麼不當場露出身份怎麼樣，王思通都能想出來原因。

    無非是兩女相爭，無非是爭風吃醋，無非是沈漁不想讓失敗者難過，為了她的名節隱藏了身份而已。

    一切的一切，都能說通了，就像是那個和尚和大戶小姐一樣。

    大戶小姐慌了神，說自己懷孕是那個和尚的所作所為，和尚當時沒有分辨，任由污水潑在了身上。

    看起來逃過了一劫，但是那個大戶小姐卻愚蠢的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上，她的謊言斷送了她和孩子的未來，因為遲早真相出來之後，大家都瞧不起他！

    就連她碰到的書生，一個千載難遇的大好人，能在金榜題名之後拒絕各種誘惑回來娶她的男人，也會心中大罵這個小姐是什麼腦殘！

    就像是今天之後，他的一切都會成為了笑料。

    再一次撥通了馮老爺子的電話，但是那邊的人告訴他，馮老爺子已經睡著了，請不要打電話過來。

    怪不得，怪不得，馮老爺子能說服金蘭獎低頭認錯，重新給沈漁頒獎，當時他笑話金蘭獎不要臉，但是現在才明白，馮老爺子用什麼說服了另外幾個人。

    不是說服，而是給了那些人機會。

    沈漁送了一份多麼厚的人情給那些人。

    而自己，自然是一點點風聲都聽不到，因為從那時候開始，他就被排斥出了那個圈子，而且更重要的是，沈漁送了這麼大的人情，那麼那邊還有人會維護他嗎？

    不會有了，他這一次輸的精光。

    這其實等於殺了他，從今以後，他再也不是什麼王導演，也不是什麼藝術家，因為那些得到了沈漁恩惠的人，必須要把他趕盡殺絕，使得他無緣藝術圈，才算是還了沈漁的人情。

    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裡轉來轉去，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「給我再拿瓶酒。」

    他突然間意興索然，只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，他栽了，永遠的栽了，短片拍攝的再好，大家都不會看，就像是沈漁沒有看一樣。

    你的人太爛了，沒有人瞧得起你，那個大戶姑娘的孩子，孫子，都會被被人瞧不起，恥與為伍。

    一杯一杯的酒，湧入了口中，他站在了陽台上，感受著夜晚的冷風。

    呵呵，呵呵……

    他的心中悲憤無比，他……

    突然間，有人從背後把他推了一下，他的身體翻過了陽台，好在他還沒有完全的醉倒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欄杆。

    腳下是虛空，他拼命的抓住了欄杆。

    「弘毅，你幹什麼！」

    推他的人是他的助手弘毅，這個人跟了他十年，一直以來很是忠心和勤奮，可是現在的他卻滿眼血絲。

    對了，今天和王導演談話的時候，他感覺到，沈漁多看了弘毅好幾眼。

    「王導演，你坑死我了。」

    他開始掰他的手指頭，用力的，一根根的掰了起來。

    「你為什麼要和沈導演作對？

    你都功成名就了，為什麼要挑戰別人？

    我跟了你十年，十年來為你做牛做馬，我給你多少創意，我的第一部電影都有投資人了，我馬上要發達了。

    這一下，一切都完了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做錯了事情，到時候不但是你，連我也沒有人要，我跟了你十年，準備了十年，你知道嗎？」

    弘毅恨得咬牙切齒，恨得全身發抖，王思通這幾年老了，創作水平直線下降，好幾部電影其實是弘毅的功勞，比如這個短片大部分都是他的，包括靈感和鏡頭。

    對弘毅來說，他不欠王思通什麼，相反，王思通竊取了他太多的東西。

    如果在之前，這是一種等價交換，只要他成名了，什麼都有了，可是今天之後，他只覺得怒火萬丈。

    王思通這個傻缺，居然和沈導演作對！

    現在，王思通把所有的東西都毀了，他也會被打上了王思通的印記，不會有人用。

    現在文藝界，真的敢和沈導演頂牛的人不多，投資者們，也不會給一個聲名狼藉的，沒有拍過電影的人投資。

    他十年的青春給了王思通，現在卻要和他一起陪葬！

    「弘毅，你聽我說……」

    王思通驚慌失措的不停掙扎，心中充滿了恐懼。

    我雖然一直壓制你，不讓你出師，但是你不能殺人呀……

    「你去死吧，你趕緊去死吧，你死了還有好名聲，我就說你覺得對不起大家，你被沈漁羞辱了，然後從21樓跳下去，大家都會誇你是一個漢子，然後，你的拷貝能夠播放，人們也不會追究死人了！」

    他的眼睛通紅，掰開了王思通導演的最後一根手指，然後看著他墮落向下。

    「呸！」

    順手把電影的拷貝從樓上扔下去，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。

    青絲小築之後，他就想過，怎麼才能脫離王思通，這成了他最大的煩惱，直到他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。

    王思通對短片很有信心，可是他沒有，沈漁的才華讓他無比的佩服，他很害怕失敗。

    他想過離開，可是王思通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，要脫離他必然要面臨許多打壓，而且還有合同在身，那麼……完全可以幹掉王思通呀？

    製造一起意外，然後悲傷一點的表示，我的老師他死了……

    尤其是今天，是一個好機會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，吳圓圓就來到了片場。

    她又換了一個相貌，帶著一個通行證的牌子，這是沈漁為她準備好的。

    「這位姑娘，你……」

    伊萬諾夫皺著眉頭擋住了這個姑娘，通行證是對的，但是她是怎麼回事？

    「熊大叔好，我是麗芙。」

    「啊？」

    伊萬諾夫睜大了眼睛，看著這個陌生的姑娘。

    「是沈導演讓我來的，他讓我試鏡的，他說，要給我拍攝一部電影。」

    自從辭去了武當掌門後，吳圓圓有點放飛自我了。

    伊萬諾夫翻了翻白眼，強忍著吐槽的欲望，去告訴了沈漁之後，某個自稱吳圓圓來到了片場。

    沈導演居然要吳圓圓拍攝電影？

    當然，伊萬諾夫的震驚不影響什麼，吳圓圓走了進來，她看到了讓她驚悚的一幕，一個小丑坐在了高臂椅子上，指點著如何拍攝電影，等一會，還從上面下來了，進入了片場。

    如果沒有看過電影小丑，她的感覺可能不至於這樣的強烈，可是……

    「這個人是誰？」

    吳圓圓當然知道這個小丑裝扮的人是誰，可是……

    沈漁怎麼會有這樣好的演技？

    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演技？

    或者說，這個變態，本身就有這麼好的演技？

    人一旦開始嚇自己，就會想得多了，尤其是昨天她還看了電影小丑，裡面的那個瘋子簡直是太變態了，可是，現在看著沈漁的表演，她不得不承認，沈漁的這個小丑也是非常的驚悚和變態，比她想像中的更變態。

    這個小丑也非常的不一般！

    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。

    「原來扮演小丑的演員大衛負傷了，新電影正在投拍，於是老闆頂上來，幫忙拍戲，扮演了重要的配角小丑，你覺得老闆的演技怎麼樣？」

    伊萬諾夫有點好奇的問道。

    金鳳可是天下最厲害的女人，她當年是傳奇中的傳奇，從小就在戰場上拼殺，所謂喬裝易容、演技手段等對她來說，都是小菜一碟。

    世上能讓她驚訝的事情不多了，欣賞一下她的這種表情，很有趣的。

    那個小丑，坐在了高高的椅子上手舞足蹈。

    那個小丑，導演著整個電影。

    那個小丑，回過頭對她嫣然一笑。

    「爛透了，就是一個變態！」

    吳圓圓冷哼著說道。

    果然是一個變態。

    她永遠忘不了昨天商場中，沈漁裝出來的那一幅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。

    他甚至表示，自己的演技太差，怎麼可能毫無破綻呢？

    可是今天，看到了現場的小丑，看到了沈漁如同神仙一樣的演技。

    他居然說自己沒有演技，他居然說自己不是演員？

    還記得拍攝七宗罪之前，他還給大家說，他要拍攝搞笑片嗎？還記得玄武定的修煉嗎？吳圓圓就算是現在，都被許守貞鄙視著！

    她有九成九可以認定，沈漁其實早就知道自己身份，卻裝作不知道，每天看著自己穿著小號女僕裙，溫柔體貼的服侍著他，溫柔的叫著麗芙，耐心的觀察著女孩，讓自己學習各種知識，最大限度的壓榨自己，享受著在刀尖上跳舞的舒爽。

    這個變態，和自己一樣，全身上下，包括靈魂都爛透了！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吳圓圓的過來，沒有影響到電影的進度，沈漁很流利的拍攝著電影，完成了早上的工作。

    這部電影，可以說是非常難拍攝的，如果不是這個時代的武術指導特別厲害，又請了幾個武鬥高手，以及從魔女那邊申請弄了一些特殊的材料等，電影還真的拍不下去。

    「大家休息一會，下午繼續開拍。」

    助理做著這些事情，而沈漁則是和兩名警官見面。

    「啊，王思通導演死了？」

    沈漁楞了一下。

    「嗯，昨天晚上，他從希爾頓酒店的21樓落下，之前喝了不少酒，他的一位弟子表示，那時候他正在屋裡看電視，聽到師傅的慘叫後，出去就不見人了。

    王思通導演昨天晚上回到了旅館之後，看了電視，心情很不好，就在陽台上喝悶酒，血液中的酒精濃度很高，他的弟子表示，他那時候說了一些話，意思就是，有些恥辱只能用血來洗刷等等，對了，後來我們在樓下看到了拷貝，應該是王導演抱著拷貝從樓上跳下去的。」

    警官當然不是來傳訊沈漁，只是匯報沈導演這件事的前因後果，免得沈導演不了解情況，產生了誤會。

    從大明歸來之後，這座城市，沈導演是名副其實的王，他的所作所為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，甚至有人說，他就是蝙蝠俠，現在只不過明面上扮演著大富翁的角色而已。

    「不是他殺？」

    「目前看不是，酒店的保衛森嚴，而且房間裡也有人證人，現在我們傾向於是王導演自殺的，他被昨天發生的事情驚呆了，於是受不了，抱著電影拷貝，從21樓一躍而下。」

    警官有點無奈的說道，他當然知道索菲婭大公主的事情。

    這可是今天早上報紙的頭條，看了這個消息的人，別說是市民，就連警察們也表示，沈導演真是玩的太high了。

    當然，這個新聞一出來，所有的指責沈漁的言論都煙消雲散，俄羅斯那邊，是不會用大公主的清譽來開玩笑的，這只能說，沈漁和大公主發生了美好的邂逅而已。

    今天晚上，警官一定要去買張票再去看看這個殺手不太冷的電影，欣賞一下美麗的大公主變成了小姑娘多麼美麗。

    「明白了，多謝兩位，伊萬諾夫，你和他們去一趟警局，再看看案子有什麼問題沒有。」

    總有一些超乎人想像的案件，比如其實是入室盜竊變成了殺人等等，王思通的死，對沈漁並不是什麼好事情。

    人死為大，尤其是這種抱著作品從21樓一躍而下的慘烈行為，沈漁只能說一聲佩服，也許吧。

    「等一下，我也能跟著一起去嗎？」

    吳圓圓這樣的說道。

    「好的。」

    沈漁點點頭，嗯，他不太了解王思通導演這個人，只知道他電影還不錯，但是吳圓圓想要效力，這是好事。

    「這位是我的助理，陳林雲姑娘，兩位警官，可以嗎？」

    「當然可以，沈先生。」

    兩位警察連忙點頭，沈導演從大明回來之後，是這個城市裡最有權勢的人物，而且沒有之一。

    他可是給警局提供了大量的捐款，大家都想做沈導演的朋友。